随团来宁的游客到南京旅游，为何“来去匆匆”_

部分华东线团队的行程还要“紧凑”：上午南京火车站接团、自费参观中山陵，中午用餐后随即赶往下一站无锡。

“上世纪80年代，华东线上安排的南京景点主要是长江大桥、玄武湖、“总统府”、中山陵，后来又增加了瞻园、中华门城堡、明孝陵，这些都是实实在在买门票、进门游玩的。”

江苏金陵商务旅行社总经理李靠山回忆说：“上世纪90年代夫子庙综合整治后免费开放，迅速在国内外打响知名度，从此代替瞻园、中华门城堡成为游客在宁的必游景点。”但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，游客在宁的实际游玩景点被大幅压缩，行程也被缩短，长江大桥、玄武湖、“总统府”、明孝陵等景点，均逐渐被改成车游。

近一年中，“车游玄武湖”也被取消，取而代之的是游免费的1912酒吧街、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；中山陵不仅成了自费项目，有的旅行社甚至以门票便宜的孙中山纪念馆来替代。

部分时间“紧凑”的华东线团队，更是只在南京停留上午半天，去个中山陵，就直接赶往无锡。

记者进一步了解到，在备受游客青睐的华东游系列产品十多条线路中，除由沪宁杭苏锡五城市为核心、另加其他景点而组成的常规“大华东”系列外，1997年后更出现了另一主力——“小华东”系列，以苏沪杭三地为核心，再组合以黄山、天目湖、绍兴、乌镇等地。在该系列所有线路中，南京被完全排除了。

2004年华东各市旅游统计数据显示，2004年苏州接待过夜境外游客97．26万人次，杭州接待过夜境外游客123．4万人次，而南京仅为72万人次。

南京旅游“先天不足”？

缘何南京及南京景点会逐年淡出华东线行列？不少旅游界人士认为，这是由于南京旅游存在着“先天不足”。

金陵科技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严伟说：“从地理区位看，南京距离华东线上的其他核心旅游城市景点稍远，往返南京的交通时间较长。一旦游客的游览时间有限，第一个被压缩掉的城市就是位于最北端的南京。”“南京的国际航班少，对境外团队而言，南京在交通方面的可进入性不如沪杭两地。”江苏金陵商务旅行社总经理李靠山说，上海每周有1100个国际航班，浙江有139个，但江苏的南京和盐城两地加起来也只有44班。

南京大华旅行社CEO黄义纯则说：“上海是海派风格的国际化大都市，杭州西湖、苏州园林都是具有不可替代性的旅游产品。相比之下，南京旅游产品的个性就显得不那么突出，同质化产品较多，如玄武湖与西湖、瞻园与苏州园林等，因而对游客的吸引力也就略差。”

江苏舜天海外旅行社副总经理黄震认为：“无论是旅游资源开发还是旅游形象宣传促销的投入(gmp是什么意思？GMP全称（GOOD MANUFACTURING PRACTICES），中文含义是“生产质量管理规范”或“良好作业规范”“优良制造标准”。)，南京乃至整个江苏都远远不如沪杭两地。”

据省旅游局统计资料显示，2004年上海旅游资源开发基金和宣传促销经费分别为6000万元和8000万元，杭州分别为1亿元和7000万元；而整个江苏分别只有2000万元和500万元。

记者调查：旅行社趋利是主因

“先天不足”是否就是南京可能被华东线边缘化的主要原因？记者在采访中发现，除南京外，在苏州、杭州乃至上海，或多或少都存在着行程压缩、经典景点被取消的现象——

苏州最著名的拙政园、虎丘、留园等景点已从华东线上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盘门、藕园、枫桥等新景区；周庄遭到旅行社的联手抵制，如今华东线附加的水乡通常是乌镇、西塘等地；西湖的雷峰塔、六合塔多数是远观……

“赚不到钱，谁愿意去啊！”一名导游的话道出了业内“玄机”：景点门票折扣差价、增加自费游览项目后所得的门票折扣差价、购物点的人头费和回扣，是决定旅行社是否愿意前往某一城市或景点的重要原因。

“中山陵给旅行社的团队价只有9折，每带去一个游客只能赚到4元，比起华东线上其他城市的景点折扣实在太少了！”一名旅行社负责人说。

据透露，南京几家著名景点给旅行社的折扣都“少得可怜”：中山陵9折、明孝陵8折；“总统府”一般只给8折，能进入全国百强社的南京旅行社才能拿到7．5折。同样，苏州的拙政园、虎丘、留园等景点只给旅行社9折左右优惠，周庄给旅行社的折扣力度也远不如其他同类水乡。

相比之下，一些华东线上热门景点的折扣力度则要大得多：无锡灵山大佛挂牌价88元，旅行社能以35元购得，发团量大的旅行社最低还能拿到28元左右的优惠价；游客想看杭州的景点夜游项目——宋城，需花80元门票＋10元车费，而宋城给旅行社的团队价一般只有35元。

上海最著名的两处自费项目——东方明珠和金贸大厦，还为导游设立了积分制，累积到一定分数，可以返门票、现金，甚至送数码相机等礼品。

“购物回扣是旅行社获利的又一大来源”，一名姓张的导游说，“但走华东线时，极少会在南京安排购物点。”

据了解，不少旅行社不在南京安排购物点的考虑是，南京通常作为华东线团队的第一站，为了能给游客们留下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，而不是“落地就收钱”，首站通常都不会安排购物。

“无锡有太湖珍珠和紫砂壶，苏州是蚕丝被，杭州是龙井茶、杭白菊、丝绸”，张导扳着手指数了遍华东线上的购物点后说，“南京能吸引游客购买欲的特产很少。盐水鸭太重，携带不便；云锦贵了些，还是看得多买得少。”

另据业内人士透露，购物点的回扣丰厚程度也是旅行社选择购物点的关键。据悉，苏州购物店内所卖的蚕丝被，一般在398元至698元，而店家回扣达200元。另外，茶叶、丝绸、珍珠、玉石的回扣一般都是50％，刺绣在30％左右。而南京某些定点购物店内的盐水鸭回扣是每只9．5元，似乎力度不够。

“南京的景点给旅行社的折扣太少，又少有能产生丰厚利润的购物点，旅行社当然不愿意在南京多耽误时间。”某家华东地接量达到每年10万人次的旅行社负责人如是说。

旅行社：为了生存只能“惟利是图”

“整个市场都在搞恶性低价竞争，地接社报价被不断压低，成本已降无可降。旅行社为了弥补损失，只有寻求新的利润增长点。”金陵科技学院严伟副教授说，“这就造成了旅行社不愿意去一些不能产生利润的城市和景点。”

“北京最近宣布将停止审批新的旅行社，限制旅行社的膨胀，这正是为了防止僧多粥少而带来的恶性竞争。”江苏舜天海外旅行社副总黄震说，重庆人口3000多万，旅行社才200多家；南京人口不过600多万，却有400多家旅行社，华东其他几大城市的旅行社数量也在急剧膨胀，“市场过度饱和，做华东线的旅行社越来越多，彼此之间的削价竞争越来越激烈，各家旅行社相互杀价，最终导致利润逐年下降，旅行社越发惟利是图”。

记者从2004年度旅行社年检审计报告获知，2004年284家市属旅行社之中的亏损企业超过200家，亏损面超过70％。其中，参加业务审计的国内社有274家，数量上同比增长了18％；共接待国内游客71万余人，营业收入达101万元左右，但实际亏损了327．64万元。“上世纪80年代末，南京地接社给境外团队报出的华东5日游地接报价，是按照酒店房价、景点门票、综合服务费3项分别报价的，其中的综合服务费包括导游服务费、车费、餐费等各项费用。”江苏金陵商务旅行社总经理李靠山回忆说，“当时仅综合服务费的报价就达每人120—150元。”

但从1992年前后开始，地接报价开始逐年下跌，并将房费、门票、综服费这三大项费用合并成统一报价。2002年，华东地区地接社给出的境外团地接报价开始普遍低于成本价，约为90美元；2003年非典后，更曾一路下跌至20—40美元；2003年，有旅行社开始向境外团推出了“零团费”、“负团费”。

同样，国内团的报价也是一路下跌。华东5市游的成本约为600多元，但报价已由1996年的上千元下跌至400元左右，最低报价甚至连300元都不到。

如今，华东地区的地接社每接一个日本团，就要人均亏损三四十美元甚至更多；部分地接社为了能抢到日本团，甚至不惜以“负团费”操作，即不仅不收日方组团社的地接费用，甚至还要倒贴给组团社每人几十元的人头费。

团队还没有出发，旅行社就已先行亏损。“为了填补这一缺口，旅行社首先是拿导游‘开刀’！”某导游告诉记者，“导游要上团，必须向旅行社缴纳‘人头费’！”

该导游说，所谓“人头费”，是旅行社将成本价与地接报价之间的亏损差价，再加上旅行社的利润而制订的。也就是说，游客一路上的吃住游的部分支出，其实是由导游先行垫付的。

据了解，根据不同客源地的游客的消费能力不同，导游缴纳的人头费也分多个等级。目前，按“负团费”操作的日本团最高已达每人500元，东南亚团则在一两百元不等。国内团虽然还是正团费操作，但对于部分消费能力强的地区来客，导游也需向旅行社先行垫付团费，才能接团。

“旅行社是将营业风险完全转嫁给了我们导游！我们本来就没有固定工资、奖金、劳动保险，现在还要买团、垫团费，那就只能绞尽脑汁劝说游客增加自费景点、多在购物点买东西，才能填补亏空。”另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导游说，“要知道，我们赚取的这点回扣，要与旅行社、组团社派出的全陪、司机分账，还要养家糊口，不出利润的地方怎么能带客人去！”

南京景点：坚信物有所值

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，当诸多旅行社对南京几大著名景点不肯给予大幅折扣表示不满，认为这是导致旅行社不愿带团来宁的原因时，这几家景区的营销负责人却有着不同看法。

“的确有部分旅行社因为‘总统府’不肯让利而联手封杀我们。”总统府管理建设办公室副主任尤伟华坦言说，“但我们坚信好的旅游品牌势必会被市场接受，即使旅行社不愿意来，游客也会主动要求来参观。今年我们的散客接待量就已首次超过了团队量！”

“中山陵的票价经过物价部门审批，是物有所值的实价。抬高票价、再暗中大幅让利给旅行社，只会加剧整个市场的恶性竞争循环。”中山陵园管理局票务中心主任李雪德说。

据悉，近日海南省已开始着手整顿虚高的景点门票价格，严格规定旅行社从景点、购物点提取的回扣比例，力图重新规范起原本已是“负团费”操作的海南地接旅游市场。

本组撰稿本报记者双生(编辑涵烁)